三十六.不管怎樣，要出去試試

　　當年讀大學時，寢室有4個兄弟，我和F哥是一開始就考慮好了找工作，小P下定決心要考外校研究生，只有一個兄弟HU子一直有點糾結和猶豫。他跟我一樣，不喜歡學的專業，不打算繼續讀本專業的研究生，找工作呢又基本上是跟機械相關的技術工程類職位，當時他也沒想過從事機械相關行業的采購或者銷售等職位，所以也不打算找工作。HU子平時特別喜歡看書，對人文和社會類也有一定涉獵，經常語出驚人，有一天他突然說他要考人大的社會學系研究生，我當初本來也有考北大管理學或者經濟類研究生的打算，但最終還是決定先出去溜溜再說，所以他的決定我非常支持，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希望他能做到，當時挺佩服他的魄力的！

　　HU子于是開始努力的備考。從大四上學期開始，寢室就分化為2個陣營，我和F哥奔走于各個公司的招聘會，不斷的筆試面試，被別人拒也拒別人；HU子和小P則開始過艱苦的考研日子，起得比雞還早，每天凌晨五六點就要起來去占位子，然后在自習室一坐就是一天，直到晚上10點多才回到寢室。那個時候我已經搬到外面去租房子了，現在想來很可惜，不能和他們一起去度過每個夜晚，去和他們一起體驗那段日子，但我總體感覺那時的我們，每一個人都還是意氣風發的，即使前途未卜，去向未定!

　　我是最早一個確定去向的，12份初簽了上文中的第一個公司；接著下學期HU子和小P的考研結果也出來了，小P很幸運過了線，后來順利地被浙大錄取，至今還在讀博；HU子很不幸，畢竟是跨專業跨學校，沒有過線，可以想象那時的他是及其郁悶的；F哥因為英語4級的問題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于是我們只好鼓勵HU子和F哥繼續努力找工作。

　　畢竟是985工科學校，要找一個工作實在是太容易了，因為大把公司等著我們學校的畢業生，雖然那個工作也許很一般。很快，HU子和F哥的工作也定下來了， HU子去了一家韓資公司做機械設計，F哥去了一家國企背景的公司做技術。

　　畢業后大家各奔前程，開始的時候偶爾聊天，大家對各自的工作還是比較滿意的，后來慢慢的就開始不滿意，到09年六七月的時候，HU子對當時工作的不滿意已經很強烈了。他說，媽的說是做機械設計，哪有什么鳥設計，全是國外產品本地化，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國外的圖紙改改，除了畫圖就是畫圖，啥玩意也學不到。公司其他老員工，干個七八年還是那個職位，那點工資，房子買不起，老婆討不到，想想就絕望��！

　　我就跟他開玩笑，要不出來闖闖，試試？與其每天痛苦地干一份雞肋一樣的工作，不如痛痛快快地出來試試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他動心了，不過HU子向來是穩健型，并沒有一沖動就南下深圳，我也不鼓勵他那樣做，他決定先過來跟我見個面，順便看看深圳。應該是09年7月，HU子從江蘇常州來到深圳，那時的我住在坂田四季花城，事業和愛情似乎都很順利，所以當時狀態正佳，意氣風發啊，唉，真是懷念那段一去不復返的日子��！打住，堅決打住，往事不可追，舊人不可憶！還是繼續講HU子的故事，那天HU子從出租車走出來，我上前緊緊抱住，兄弟別來無恙！那晚我糾集了在深圳拼搏的所有大學同學，一來為HU子接風，二來大家也好久沒聚了。同窗久別重逢，自是分外歡喜，吃飯喝酒唱歌，大家歡喜而來，盡興而去！

　　第二天我下班后已是華燈初上，接上HU子，今晚我要和兄弟單獨行動，好好喝酒，好好聊天，不醉不歸！我決定先帶他去地王大廈鳥瞰深圳，遙觀香港。當出租車行駛到深藍大道時，下起了瓢潑大雨，那晚的雨我印象深刻，非常非常的大。夜晚的深藍大道絕對迷人而震撼人心，我特別喜歡在晚上坐車疾駛在深藍大道上的感覺，兩邊的摩天大樓和霓虹閃爍讓人眼花繚亂，讓人覺得那個真實存在的世界離我們普通人是那么近又那么遠，深圳的深藍大道和上海的陸家嘴都會讓我有這個感覺。我慵懶地靠在車椅上，指著外面的建筑對HU子說，這是招行總部，那是香蜜湖富人區，這是中國電子第一樓賽格廣場，那是W哥所在的中廣核集團總部，這是地王大廈，我們到了，哈哈！HU子雖然去過上海陸家嘴，但看得出來他還是被深圳的夜晚吸引住了。

　　我們買了票上了地王大廈的觀光層，那晚的雨實在是太大，一點香港的影子都看不到，深圳全景也看不太清晰，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高樓林立和燈火輝煌。那晚的雨也讓我突發感慨，我指著那些燈火輝煌的高樓，對HU子說，那些我們都只能看看，它們離我們的日常生活很近，但是又很遠！它們的主人都是一些什么樣的人呢，在里面的都是一些什么樣的人呢，我們以后會不會也成為里面的一個呢？HU子笑著說，咱們都好好頂，爭取早日頂進去，我們哈哈大笑！

　　接著我們找了一個地方對酒當歌，凌晨2點多才回到酒店，倒頭便睡。第二天醒來兩個人躺在床上，聊人生，聊規劃，聊愛情，。。。。

　　最后我嚴肅地問道：你回去還是要慎重考慮，在原來公司做技術，積累經驗慢慢熬，和來深圳做銷售，摸爬滾打，是完全不同的兩條道，你真的要出來闖蕩嗎？

　　HU子說：現在的工作確實是沒啥前途，想出來試試，不管怎樣，先試試吧，不試試，每天都過得不甘心，不開心！

　　我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我頂你，即使不能證明自己可以，也要證明自己不可以！我和S剛好要換房子，你就過來跟我們合租吧。

　　他說我回去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掉，順便也再考慮考慮！

　　然后我送走了他，他會來嗎？說實話我不確定！

　　9月底的時候，HU子終于還是決定辭去原來的工作，南下深圳闖蕩。再次和他擁抱的時候，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希望他能在深圳這個地方找到自己的事業，因為我知道這很難！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都在為了生活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事業，多么奢侈的東西�。�

　　慎重考慮之后，他還是決定嘗試工業品銷售。我非常支持他，因為我知道工業品銷售是一個工科背景的年輕人能夠最快實現人生突破的職業。但我告訴他要有心理準備，如果能夠比較幸運地找到一個好的平臺，他可以順利地走上銷售的道路；如果找不到一個好的平臺，那就要具備非常的毅力和信念。

　　可惜HU子這次還是不夠幸運，至少沒有我那么幸運，在幾次關鍵時刻都找到了一個比較適合我的平臺。找工作不難，但是找一個好工作很難，永遠都是這樣。他先后嘗試了幾份銷售工作，但沒有一個如意。我雖然替他擔心，但卻幫不上任何忙，有些事情必須要由自己承擔！那一段日子，他內心的煎熬和焦慮，我也許至今也無法體會到。HU子爸爸是一個中學老師，人比較保守，總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走保守的人生道路，在他看來讀研究生，進國企安安心心搞技術才是正道，什么鳥銷售，都是歪門邪道。當年HU子放棄本專業跨專業考研，他老子已經很是不爽，所以得知他辭去穩定的技術工作跑到深圳做銷售后，很是惱怒，經常打電話過來詢問和施壓，這也在無形中給了HU子沉重的負擔。記得09年臨近過年的時候，HU子的工作還是很不如意，所以他決定不回家過年，當我和S高高興興地踏往歸途的時候，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有時候想，人生真他媽的不容易！那個年應該是HU子第一次一個人過的年，在那個每到過年就成為空城的繁華深圳！

　　但是Life is god damn hard, but I like it! （人生真他媽的不容易，但是我依然熱愛它！），這應該是我們對待人生的態度，我是這樣認為的！

　　記得HU子還是嘗試過一些比價靠譜的工作，一個是醫療器械銷售，跑醫院；一個是馬達電機銷售，跑工廠。但可惜那2個公司都是小公司，中國的小民營公司大多都很急功近利，很少能給員工提供良好的平臺，包括銷售，一般都是“又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HU子后來跟我分析，說他還是不適合在那種小公司跑業務，因為他太嫩，書生氣太重，沒辦法跟那些同事或者客戶等老江湖打成一片，我點點頭，他確實看到了自己的缺點，對于銷售而言的缺點。作為一個銷售，靈活應變，能與所有類型的人打成一片是最起碼的要求，你在自己的生活中可以是書生型，但工作時該拍馬屁的時候得拍，該強硬的時候要不怒自威，該說我靠的時候還得說得順口。這不是虛偽，這不是油嘴滑舌，這是能力！

　　HU子在嘗試了將近8個月的銷售后，工作的不如意加上父親的牽制，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也許HU子真不適合做銷售，但他只有在嘗試后才能知道。他最終還是踏上了回武漢的列車，回武漢去找一份技術工作，安心積累。

　　他走之前，我問他后悔來深圳嗎？

　　他笑著說：“不能證明自己可以，也要證明自己不可以！“

　　我笑著回答：我靠，你丫境界很高�。�

　　他繼續說：如果不出來闖闖，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沒辦法安心做事，只有嘗試了，才知道自己并不合適。這回甘心了，以后會安安心心地搞自己的技術，不過如果日后覺得自己適合了，我也許還會再出來闖的！說完哈哈大笑！

　　我也哈哈大笑！

　　至今，我還是覺得不是HU子不適合做銷售，而是他沒有遇到好的平臺！銷售雖然是一門藝術，但首先還是一個技術活，有了一個好平臺，有好師傅帶，不斷實踐，完全可以學好的，并不存在適合不適合！只是好的平臺可遇不可求啊！

　　HU子終究還是沒有走上銷售的道路，無所謂好和壞。我成了銷售，是好事是壞事全在我自己；他還做著技術，是好事是壞事也全在他自己。把自己的工作當作事業去做，并且做好，就是好事，術業不同卻可殊途同歸！祝福HU子，祝福我，祝福所有走在路上的同齡人！